第1721章 骄傲的敬畏着(上)

        见我闻言面露不安,冬小夜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娓娓说道:“告诉你不要小觑我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让我感到生气的,就是现在怀疑我、信不过我对你和这份感情的态度。我承认,突然变成了你小姨,这种关系让我有些……好吧,是非常的惊慌失措,可就像你那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心理医生的朋友说的一样,即便没有这层关系,咱们俩的事情,我爸妈也不可能同意的,情人、小三的身份曝了光,一样只会被所有人议论谴责而不会得到任何的认同或者祝福,但我依旧挣脱了世俗伦理的桎梏,坚定的将自己交给了你,难道会是一时的冲动吗?这几天我无数次的问过我自己,可得到的答案,与之前、再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造化弄人,让我先爱上了你,然后才知道你后妈竟然就是我姐,否则哪怕重新来过,回到过去一千次一万次,我的选择也不会变的——相比背负上背叛流苏的内疚与罪恶感,相比接受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和异色目光,对我来说,更困难的,是离开你、忘了你。”

        她顿了顿,问我道:“南,你觉得,我对你,是怎样的喜欢?”

        我早已被她眸子里浓浓的又柔柔的情意望的心都化了,何况认识至今,人前的她,不是严肃的直呼我全名,刻意伪装出客套见外的距离感,就是很不严肃的唤我为小楚子,熟络亲近是够了,却又显得太过玩味,以至于一点也没有恋人之间那种甜蜜亲昵的味道,而不需要伪装的时候,唯有现在这般的二人世界,偏又不怎么需要叫对方的名字,故,我一直隐隐觉得有些缺憾,却始终不察究竟是因为什么,直到她此时自然而然的叫了我一声‘南’,何止悦耳动听,那种满足的幸福感让我仿佛醉了酒似的,轻飘飘的好像灵魂出了窍,明明听清了她的问题,却只顾得傻笑,浑然忘了回答。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这问题很怪——不是问我觉得她有多喜欢我,而是问我觉得她对我是怎样的喜欢……

        虎姐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问题,只当我不好意思自吹自擂,浅浅一笑,又轻轻一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自问自答道:“如果我对你的迷恋,只是出于喜欢这一种感情,或许我是可以忍痛割舍的,虽然师姐的事情令我对男人产生的抵触厌恶心理一度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任何异性,但是找到我姐之后,与你这段挫败的感情,应该也只会让我更容易的顺从父母的意愿,或者说,是回归我原本的人生路线,与一个喜欢我甚至并不喜欢我的男人结婚、生子,接受那种按部就班、随波逐流的人生安排吧?未来充满可能,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啊,就像我遇到了你,然后爱上了你,不是更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我们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犹记得初次邂逅,我将你当成了我最痛恨的采花贼,差点忍不住一枪打爆你的头,可现在呢?你花心多情,简直比采花贼还要可恶、可怕十倍百倍,我却还是连人带心,都主动倒贴了给你……造化弄人啊,偏偏让我先遇到了你,是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有多少缺点,所以我也最清楚我为什么还是会不能自已的爱上了你,我喜欢你,不单单是迷恋于你的温柔体贴、关心呵护,更多是因为从否定到认同,从欣赏到敬佩,从仰慕到崇拜的这个过程中,我始终是清醒的、理智的,是警惕的、畏怯的,我一直在告诫自己,我应该离开你,然后忘了你,可最终我还是沦陷了,败给了投向你怀抱的渴望……你想笑就笑好了,反正我若不说,想‘睡’服我又不想让我怀孕的你就更有理由不迁就我了,索性便告诉你吧,我不喜欢在你上边,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即,我不喜欢低头看着你,我更喜欢仰望你,被你霸道又强势的欺负,喜欢那种被你征服、被你占有的感觉……我是不是很贱?”

        我摇了摇头,拉过她一只纤纤素手,按在我心口位置,让她感受着我因为骄傲和感动而兴奋躁动的心跳,道:“我对你,会永远心存愧疚,但是,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让你觉得喜欢我崇拜我,被我征服被我占有,是一件作践了自己的事情。”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是你不相信我好不好?”冬小夜白了我一眼,反过来又将我的手拉过去,紧紧贴在她胸前的伤口上,玉面绯红,却肃若凝霜,道:“我对你的信任,远远超过了你的这份自信,否则之前我便不会将自己交给你,心甘情愿的做一个无名无分的情人了,现在……更是不惜悖逆人伦,也不肯回头是岸……你以为像方才那样,为了支开缘缘他们,明知道谁都不会相信,却还是要冠冕堂皇的找理由找借口,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别忘了,咱俩就是假戏真做好上的,现在我又说演戏,只会让那几个丫头背后笑话议论我的时候更不留情面罢了,编排我虚伪做作不坦诚什么的。女人善嫉,我们几个啊,平日里的关系,亲密融洽是真的,吵吵闹闹才是假的,可即便如此,在涉及到你的问题上,却无一例外是小气的、敏感的、多疑的、爱吃醋的,正因为碍着友谊不会当面说出来,反而必会分享给盟友知晓,既是情绪宣泄,亦是换取信任的资本,而所谓的盟友和情敌,并没有特定的对象,当着面的都是盟友,转过身去全是情敌,这么一想,心里倒是稍稍有些安慰了,毕竟,各种意义上,我都不是唯一的例外。”

        我老脸滚烫,倍感难堪,一来是被冬小夜戳中了心思,我没想到她爱我之深,胜过了对世俗伦理的敬畏,以至于成了唯一一个以为她只是想演戏骗一骗张明杰的大傻瓜,二来,则是羞愧于因为我的缘故,让几个本来可以全心相交的丫头们各自保留了一份坦诚,尽管站在我的角度看来,她们对于这种既互相敌视又彼此依赖的关系的心照不宣,应该是利大于弊的,可这种欣慰,终归是自私的。

        “你是不是好奇,我明知道没人相信我跟你只会假戏不会真做,为什么缘缘一猜便猜中了我的心思,我却还是假惺惺的否定强调啊?”

        我好奇,但并不敢问,因为很怕印证自己的猜测,没想到虎姐竟然反问了我,若不答,她还是要恼我还是信她不过,故也没敢犹豫,硬着头皮道:“害羞吧,毕竟你我现在多了这样一层关系……”

        “答对一半,”冬小夜对我的道:“我不否认这种关系让我害羞,若不是被张明杰给看扁了,又深知被他确认、利用了我对你冷漠疏远的态度,会严重影响你的心态,继而可能引发不堪设想的结果,于公于私都给了我顺应内心、逆悖伦理的勇气和魄力,我一准儿还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蒙着被子痛苦挣扎呢,可也正因如此,有了正当理由,还要欲盖弥彰,此地无银,如此不坦率,不是更不像我,也更羞人了吗?”

        我不觉怔道:“对啊,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所以我不能理直气壮……”